在工地上干活的日子，除了脚手架越来越高之外，连空气都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和波澜。
和往常一样，太阳还没出来就被大叔拉了起来，虽然没有闹钟，但是我们每天都起得很早，因为工头每天四点钟就会到工地边上，如果比工头到得晚的话是要挨骂的。
和往常一样，我找到属于我的位置，拉开了机器开始切钢筋，大叔他们则爬上了脚手架。
和往常一样，太阳升到头顶正上方，工地上又闷又热，然后做饭的工友出来喊着：“开饭！开饭！”我们便陆陆续续地走进工棚里面吃饭。
和往常一样，我们不干活的时候工头会回到他自己的小屋里休息。
突然有什么和往常不一样的东西出现了，两辆警车“呜呜”地响着警笛开进了工地。
警笛声惊动了小屋里的工头，我看到工头忙不迭的跑了出去，迎上从警车上下来的几个警察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事情。
我对燕京的警察印象还是很好的。
因为之前在别的城市要饭的时候，如果城里有什么活动要举行，我们就会被警察轰到城外去，有些警察骂骂咧咧地，有些还会动手；而燕京的警察在干这种事的时候态度都很好，还会开着警车把我们送到城外，那是我这几年来唯一能乘坐小轿车的机会。
“姓名”
“戴峡”
“年龄”
“十六岁”
“哪里人？”
“****”
“七月三日晚上十一点左右你在哪里？”
“那个……今天是几号来着？”
“今天七月五号，七月三日就是前天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“你见过这个人吗？”坐在我对面的年轻警察递了一张照片过来，照片上是一个打扮的很花哨的年轻女孩。
“没见过。”
我想我是没见过的，见过也不会记得。
“你知道那天晚上你们工地谁晚上出去了吗？”
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从审讯室一出来，就看见了等在外面的工头那张哀愁的脸，工地旁边出了这种事，所有人都被带到警察局里审问调查，估计得好几天开不了工了，听大叔说过：工头接的上一个工程因为后期工程款没跟上烂尾了，所以这边这个楼要赶进度盖完，才能拿到钱去补那边的缺。现在因为这种事被停工，工头急得像火烧眉毛，不停地在警察局里乱转，想看看能不能碰到个说得上话的领导拉拉关系。
不过对工地里的其他人来说这倒是没什么所谓，都优哉游哉的在等候室里喝着警察局的茶水等着被叫进去审问，我回到等候室里，大叔他们几个正在讨论着到底发生了什么，先从审讯室出来的几个人说了一下审问时的情况，然后猜测可能是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在工地附近遇害了什么的，这倒是不很稀奇，因为建筑工地上人口流动性大，几乎都是外地人，还有很多打短期工的人的情况连工头都不是很了解，所以工地附近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的话，首先会被调查的就是我们。
等候室里讨论的问题已经变成这女孩只是被**还是**之后被杀了，有人认为女孩是被杀了，觉得如果女孩还活着应该会在审讯室里见到，在指认犯人什么的；也有人反对说可能她不好意思出来见人所以没有在审讯室之类的……
“会不会是被抢了包什么的？”我插了一句。
“怎么可能，只是被抢了钱或者抢了东西的话警察不会这么大动干戈的。”
大叔回答了我的疑问，用着一种“终于等到人问个弱智问题，看我的经验多么丰富”的语气。
“说起来……就算是死了人，警察也很少这样紧张啊。”
“确实，刚才来这里的路上还看到好多警车开向咱们工地那边，以前死了人也很少这么夸张的出警吧？”
“大概……那个女的家里比较厉害吧，估计是当官的。”
“嗯，看样官还不小呢，直接把我们带到北平总局来了，正常应该是十二环那边分局管的。”
“是啊，要是分局那边的话工头早就找到熟人，然后放我们回去干活了。”
工友们又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，我插不上话，就坐在一边喝茶。以前因为在街上跟别的乞丐打架我和老头也进过几次警察局，不过进的都是一些小分局、派出所，被批评教育的时候是从来没有茶水的，这里不愧是北平总局，不仅壶里泡着茶叶，旁边还有暖瓶可以加热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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